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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澈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 第一百一十六章
- 什么叫修罗场?肃寒在此时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苏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捏紧了手中的小白鸟,阴恻恻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方才叫他什么?”
“夫君啊!”女子魅惑一笑,在仲承松的鼻头捏了一把,轻笑道:“怎么?夫君你没有跟这位姑娘说,我们已经是夫妇了吗?你好讨厌~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又招惹其她的小姑娘!”
苏袖不敢置信地微微张开了嘴,向后仓促退了一步,却险些因为被门槛绊到而摔倒。还好肃寒眼明手快扶得及时,而他也自然看到了苏袖眼中蓄含着的水光。
“姑娘……”
“我没事。”苏袖低下头努力眨眼,将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又憋了回去,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又像个没事人似的。
“如今看来,是我还不够了解你。仲大哥,你能否告诉我,这位姑娘是谁?”
仲承松哑然道:“我……”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他。”女子大方地在仲承松的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记,看着苏袖一副心爱之人被狗啃了的不忿表情,就心里爽快。
“毕竟当年他被人追杀的时候,你们都还不在他身边,而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当时夫君便允诺要娶我为妻,等他大仇得报,我才知道他原是古国的太子殿下。”
什么?!
苏袖与肃寒俱是一惊,纷纷看向了仲承松。却见男人紧抿着唇线,闭口不语,任由那女子说明,想来她说的事都是真的。
那女子终于舍得从仲承松的身上翻下来,走到了苏袖的面前,挑着唇角对她笑道:“这按理说呢,夫君既然答应我要将我明媒正娶,我就该是他的正妻。不过他到底是皇家的人,男人偶有几个妾室,很正常。”
“……”
“你们二人的事我也听说了,虽然我心妒忌与你,不过总不能让夫君难做。他日若是夫君有意要娶你过门,你也不过是个二房,始终要叫我一声大娘子。我若穿红,你便只能着粉,而且日后你生下来的孩子也要过继给我名下养育,叫我一声娘,而唤你一声二娘……”
“够了!”苏袖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哽咽半晌,转而问道:“那日,我被毒虫所咬,也是你所为?”
“这个嘛……”那女子作出一副娇羞状,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出于对黏在夫君身旁女子的嫉妒,所以下手重了些。妹妹你可别介意啊!如今我算是想通了,只要对于夫君有帮助的,多一个少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苏袖一惊,唇角已经挂上了惨然的笑。
大约这就是命数吧,天让她兜兜转转,死而复生,可取她性命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苏袖却无可奈何。
而那个誓言要保护她的人,却搂着这个女人一言不发。这不像是他的风格,苏袖也不愿意将他想成善于欺骗和隐瞒的恶人,而且打心底来说,她是相信男人的。
但是眼前的这件事,实在让她心乱如麻。
苏袖顿了顿,对那女子说:“能否让我和仲大哥单独说上几句话?”
“那可不成,你一个姑娘家既然还未嫁与夫君做妾,我怎么能允许你独自与我男人独处一室呢?”
“那这么说来,姑娘你已经和他办过了亲事,名正言顺了?”
女子轻笑一声,动作轻柔妩媚地将碎发掖在了耳朵后,好似潋滟水光的眼眸有意无意地从苏袖身上扫过,带着些许轻视之意。
“虽未成婚,却有夫妻之实。”
短短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棒头当喝。
苏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她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仲承松的脸上,她本以为自己是勉强支撑着自己最后的尊严,说出来的话也是冷情冷意,岂料脱口而出的却是满满的哀怨。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仲承松一直逃避着她的目光,终于与她对上,两相注视之下,苏袖惊觉他的眼里,已经不似往常那般带着深不见底的浓浓爱意,她心下一阵冰凉。
难道是这几日的疏远,已经让男人对自己失去了耐心吗?还是从一开始,他就并没有当真过?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隐瞒自己关于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和来历?
“要是再当着我的面儿勾我夫君的魂儿,可别怪我这个正妻对你这个狐媚子不客气!你还没过门呢~”那女子带着点威胁意味扫了苏袖一眼,又重新坐回了仲承松的大腿上。
她将男人的手臂揽在了自己的腰间,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演练过千百回了一般。
这一幕就像火一样灼伤刺痛了苏袖的双眼。
“虽说我并不是你们古国的子民,不过入乡随俗嘛!小姑娘,日后入了门,可别忘了要好好侍奉我这个正……”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苏袖蓦地出声打断她的话,只见那女子略显讶异地挑眉,望向了苏袖。
“你说什么?”
苏袖脸色渐渐变得惨淡,但是她眼中的神光恍惚片刻,逐渐又恢复了镇定。她未曾发觉自己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仲承松暗中越握越紧的拳头。
“我有我自己的底线和傲骨,若是他早有意中人我便不会与他走得这么近。我不屑做……拆散情人的恶毒之事。你们如果已经定下了终生之约,我自然不会再做干涉。”
肃寒看着苏袖极其瘦弱却又不得不强撑起的身影,心中微微抽痛。
“……哦?”
“祝二位,白头偕老。”
她这话几乎是从自己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想而知说的有多么不情愿。于心底来说,苏袖不信仲承松是如此一个善于伪装薄情寡义之人。
可在她说完这些之后,都不见仲承松作任何表态,也一言不发,一颗期待的心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罢了,罢了,欺瞒也好,另有隐情也罢,只要仲承松不松口,她什么都不会知晓。
苏袖捧着白文鸟转身出了屋外,进了侧屋,在肃寒跟上去之前,将大门一闭。
待她离去之后,仲承松满心的疼惜才无法抑制地从眼底溢出,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身上坐着的女子,冷声道:“满意了?”
“当然!”女子颇为遗憾地咂舌,美目流转,骨中生媚。她用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道:“可惜啊,要是她能再伤心到流点眼泪,那就更完美了!”
仲承松斜眼望向她,眼里的寒意浓郁得能将人冰冻在原地,可那女子却偏偏不吃这套。她游若无骨地将双手搭在了仲承松的后肩上,如同一条蛇一样摇曳着腰臀身姿,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
这样的尤物定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想要得到的,可仲承松就像是入了定的老僧一样,对她视若无睹。
冰冷的话语在耳旁响起,让那女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哀戚。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你最好不要动她,否则休怪我不顾念你族的救命恩情。”
“哎哟,人家好怕怕哦!”女子以手抚胸口,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也很快就变了脸色,不忿地冷哼一声。
纤细的手指挑上的仲承松的下巴,女子低声媚笑道:“明明我比她更早遇见你,也救了你的命,怎么不见你这么用心地照顾我?还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动了心思……这跟我们当初谈好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那只不过是你单方面的自作多情罢了,我从未允诺过你什么。”
“瞧瞧,这负心薄情的汉子,当初你陷入沼泽林中之时,我便不该救你。若不是你以报仇雪恨为借口离开,我早就将你变作我的丈夫了~”
“做你的丈夫就得成为你的药人,在下消受不起。”仲承松冷然推开了她的手,起身警告道:“你若是敢动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自那女子口中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只要你乖乖应了我的要求,我自然不会动她。不过你这位心上人倒是很有眼力见啊,自己主动要求退出这段感情,夫君你的心怕是要痛死了吧?”
仲承松一把推开了她摸过来的手,从正屋夺门而出,在路过肃寒与老鹰身旁之时,冷冷地叮嘱道:“好好照顾她,不得让她们两个离得太近。”
饶是再不解,主子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听。
自仲承松离开之后,那名诡异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只要肃寒一想起自己的同僚是死在了此女子手里,便总觉得心里头不大舒服。
就连她待过的正屋也没人再进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留下什么害人的虫蛇呢?
而一直跟在仲承松身旁的苍鹰也留在了宅院内,起初肃寒还以为这是主子的命令,等它每天都要往侧屋的窗口和门口处守上那么一会儿,苏袖每次透气的时候都看见它在,气到关门关窗自闭。
肃寒这才明白,这大鸟是盯着小鸟,想随时随地都要吞掉呢!
心灰意冷的苏袖从肃寒一干人等打听不出什么结果,也只好死心。而且从那日仲承松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过多久,苏袖便想离开这儿了。
“什么?姑娘要离开?”肃寒心中又惊又怕,忐忑不已,这个时候可真是不恰当。主子和那位姑娘之间肯定没什么,他们这些人就算那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不能说些什么。
主子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可不能搞破坏。
然而苏姑娘这边,又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有暗卫甚至在暗中悄悄议论起到底哪个才是他们日后的主母。
白文鸟原本瘦瘦的,近几日被苏袖喂养得全身都是毛蓬蓬的,像颗圆球一样,使得院子里的那只苍鹰愈发眼馋了。
它此刻正站在苏袖的肩头上眯着眼睛小憩呢。
苏袖斜睨着一脸为难的肃寒,问道:“怎么?不准吗?”
“不是不准,而是姑娘……”肃寒咬了咬牙,狠心提起了某个人,“主子还没发话,属下们哪儿敢让你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牵扯到了一起。不怪肃寒他们,而是过去两个人太过亲密无间,让一切问题都变得渺小卑微了起来。
苏袖将手上的针线搁下,舒然道:“你说的不错,叫你们为难了。这样吧,你们帮我传个话,就说我要见他,与他有要紧的事说。”
肃寒低着头,没有回话。
“怎么?他连见都不想见我了吗?”
不是没想过两人分别时的情景,只是没想到她变得如此不堪,竟是被嫌弃得如此彻底。
那个男人,他图的什么呢?隐瞒这段过往说明他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根本原因应该就在那名女子的身上。
如果仲承松不是受了胁迫,那么就是他真的对自己另有意图。然而这里是皇城,是仲承松的权力所在,她要用什么来威胁他呢?
可她有什么是他好图的呢?这点不足为道的美色吗?
想到这里,苏袖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
肃寒见她的表情并不好看,便主动道明了最近发生的事,免得她胡思乱想。
“姑娘,前不久在太子册封大典上时,有刺客欲对皇上行刺。这几日主子调查出了行凶之人,正对其审讯呢!所以可能不太忙的过来……”
“是吗?”苏袖回想起仲承松进宫第二日回来时,脸上的确带着疲惫之色。他故意没有提及此事,苏袖便没有多问。
外头传来了忽扇翅膀的动静,在苏袖肩上打盹的白文鸟顿时惊得睁开了眼睛,吓得往苏袖颈窝里躲去。
果不其然,苍鹰落在了窗台上,一双无辜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屋里。
苏袖只扫了它一眼,便继续对肃寒问及:“那么,可有查出行凶的人是谁的手下?”
“因为那人的身份太过特殊,所以当下便清楚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她身后之人到底是不是主子猜想的那位,目前尚未可知。”
“哦?这么说来,那人身处明处,并未做遮掩。”苏袖将肩头上的白文鸟放在了苍鹰的头上,看着白文鸟瑟瑟发抖,全身的羽毛都炸成了蓬蓬状。
肃寒回道:“是这样不假。”
“那她的身份是?”
“六皇子的一名姬妾,混在后宫女眷之中,险些未让人察觉。”
“叫什么?”
肃寒狐疑地抬头,复又低头回道:“是右丞相的庶女,郭苓淳。”
苍鹰甩了甩脑袋,将白文鸟甩了下来,白文鸟惊慌失措蹲在窗台边上想溜,苍鹰张口就去叼衔,不料一道目光朝着这边射过来,苍鹰忙伸出翅膀在白文鸟的头上拍了拍,故作和善的样子。
苏袖瞧见这一幕,心里嗤笑:和它主子一个样,伪善!
许久都没有听到苏袖的回话,肃寒狐疑地抬起头唤了一声:“姑娘……?”
“你去安排一下。”苏袖用床头的衣架上取下了前几日在皇城裁缝铺里新做的斗篷,往身上一披。她道:“去跟皇帝说,我要去见那位刺客。”
“啊?”肃寒一脸茫然。
这个消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显然对于苏袖的举动也是有些讶异。他将目光投在前来报信的暗卫身上,疑惑道:“她可有说明,为什么要去看此人?”
“回禀皇上,苏姑娘并未提及。”
古承柏看了一眼明显神不守舍的仲承松,对皇帝抱拳道:“父皇,儿臣以为,苏姑娘可能知道刺客身后的主使。抑或者……”
皇帝蹙眉,对他未竟的话语十分好奇:“或者什么?”
“也许,这个刺客跟苏姑娘会有些过节呢?”
显然,皇帝心中也有这个猜想,不过他还不太确定。于是他便征求大儿子的意见,却在看见仲承松之后,意味深长地道:“松儿,近几日你的精神科不大好,连同朕和你皇弟商议大事的时候都能走神了。莫非是那苗疆的女子让你魂儿都跟着飞了?”
仲承松猛地抬头,脸上有些讶异。
而古承柏却听不明白皇帝话里的意思,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父皇,什么苗疆女子?”
“问你皇兄。”
面对这个好奇心盛的弟弟,仲承松并没有予以解释,而是抬起头来对皇帝颔首回道:“父皇,就应允了她,让她见见狱中那女子。我们在暗中窥视,应当能查出点线索来。”
皇帝想了想,“朕准了。”
皇帝的准许,早在苏袖的预料之中,她很快便被马车送进了宫里,踏入了皇家大牢。
又是那股腐朽阴潮的地方,透着一股泛了霉的气味,叫人身处其中难以呼吸。黯淡的光线从墙上甚小的气窗里投入,为这片阴暗带来仅剩的光明。
这大牢里关押着的犯人极少,走过几个空旷的牢房,苏袖终于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囚服,被关押至此的人。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在苏袖被陷害的时光里,她也像眼前这个人一般,蹲在角落里惶惶度日。可到了今时今日,立场对换,她心中并无痛快之意,反倒觉得命运真是荒诞可笑。
而坐在牢里的那人,在听见脚步声于牢门口站定,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
等她看到苏袖的脸时,露出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