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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澈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 第八十四章
- 这是仲承松的一段往事,虽然进入那片沼泽毒潭之中让他遇着了贵人得以被救回一条性命,也让他潜回了军营中杀了几个直接敢对他下黑手的人,但还是让那个副将给跑了。
不仅如此,从那以后他身后永远都跟着一群盯着他追杀他的杀手,这就让想一路潜行回皇城的计划落空了。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回去了,先得到消息的人,一定是觊觎着他性命的幕后黑手。
索性仲承松就化作了一个寻常的猎户,一边流浪飘荡一边寻找立身之所。
之所以会在秀山村扎根,完全是遇到了意外。
苏袖听他只说了个大概,却也能想象到这些年从一个皇子落魄成为平民百姓所经受的挫折。她连心底最后一丝怨气都没有了,抱着膝盖认真地对仲承松说道:“万山叔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傻丫头。
仲承松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说道:“你都死了三回了,你还觉得自己有后福吗?”
苏袖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心下一阵失意,片刻之后,她抿着唇角说:“我生来就与旁人不一样,死而复生这种事若是发生在旁人的身上,我也定然是不信的。可既然是真的,我就必须相信,天意这么安排,自然有它的道理。”
“你觉得,会是什么道理?”
“不知道。”苏袖耸肩,又看向了窗外。“也许,是为了让我遇见你。”
也许,是为了让她报仇,
苏袖说的甜言蜜语让仲承松很是受用,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苏袖第一次说出这么撩人心弦的话来。
仲承松心上被戳得软绵绵的,伸手探在她的后脑勺上,正想着要将她带到自己面前亲热一番,突然听见屋外有人在敲门。
“哐哐哐!哐哐哐!”
“主子,您起来了吗?”
仲承松的动作一滞,在苏袖揶揄的目光里,他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撇头起身去开门。
他边走边说道:“我迟早要收拾一顿这个臭小子。”
苏袖在他身后笑得乐不可支。
一开门,肃寒敲门的手还停留在空中,见到仲承松开门之后,他忙放下了手,低头道:“主子,属下刚刚出去转了一圈,有件事要禀报您,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声音越来越低,肃寒凑到了仲承松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阵,就见仲承松的眼神光渐渐亮起,眸子闪着自信的光芒,唇角也渐渐勾起。
“有趣,去找这户人家的主人要笔和纸来。”
“是。”
夜幕终于笼罩了整个姑苏城,灯火阑珊,让行走在简朴古道上的人恍若置身梦境里。
苏袖戴上了面纱和仲承松并肩而行,而肃寒说什么都不肯跟他们走在一起,只是相隔了几步的距离,既不会太远,也不会过分亲近。
这里是姑苏城的老城区,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是老字号了,有卖江南独有的花样点心,还有画样多式的纸伞和绸伞,也有飘着香气的美食铺子,勾得人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然而他们三人并没有因为这铺子边上站着吆喝客人的小伙计的热情邀请就进店铺里看看,而是等走出了老城区之后,拐过一条窄窄的巷子之后,就来到姑苏城后添的新城区的大道上。
这里的路比方才的小道宽敞了不少,铺路的材料也从凹凸不平的石头变作了青石板,平坦舒适。
不过即便是到了夜晚,这些满大街都是绸缎布庄的店铺也还没关门,各路的商人采买布匹,用马匹往城外运,忙碌得不分昼夜。
三人对于晌午吃的那顿粉心有余悸,也没敢找什么酒楼坐下来点菜,而是寻了一间卖煎饼的小铺子随便填饱了肚子。
一路上仲承松甚少说话,苏袖隐约觉得不对劲,偶然间她在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想买些胭脂,回头想询问一下仲承松的意见,岂料他和肃寒背对着她,似乎说什么话正说得起劲。
他们是故意瞒着自己,不想让她知道啊。
索性苏袖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吓得两人急急转回头来,同时缄口不语。
苏袖被逗笑,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如果你们打算去办什么事,就尽早去,别在我跟前偷偷摸摸的,看了心烦。”
她的身后,胭脂铺子里的老板娘正用揶揄的目光看着他们,仲承松有些不自在地抽动了下嘴角,摇头道:“不行,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这里是姑苏城,我对这里熟悉,你不要担心。”苏袖看了一眼肃寒,问道:“你们两个应该是商量好了吧?如果不能分开,你们就一起去吧。”
说着,她在周围扫视了一眼,指着一家很大的布庄说:“那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们好了,早点回来接我啊。”
仲承松和肃寒顺着她的手指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家布庄大大地写着“姑苏锦缎布庄”几个大字。
这若是换做以往,仲承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让苏袖在一个他陌生的地方独自待着的。可接下来他要做的这件事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再加上苏袖软磨硬泡,仲承松只好应下。
当着店内来来往往不少女子的面,仲承松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应承道:“我会尽快回来,你不准乱跑。”
“我晓得。”
说完这些,苏袖便看着仲承松和肃寒很快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她半倚在胭脂铺的柜台上,正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得出神,忽然听见老板娘问:“那位公子是你夫郎啊?”
苏袖回头,迎着老板娘戏谑的目光点了点头。
她其实是认得这老板娘的,十几岁离开姑苏城之前,这老板娘便在这儿摆摊卖胭脂水粉了。她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很是不易。现如今大约是攒下点家底,已经能盘下店铺做生意了,苏袖心里有几分欣慰。
“听他口音,不像是咱这儿的人啊。”
“我夫家在盐城,我是嫁过去的。”
“是吗?”老板娘浅浅一笑,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看你觉着眼熟,原来是咱这儿的姑娘。你这脸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遮挡起来了?”
“我……”苏袖下意识地摸上了脸颊,重复着解释道:“我的脸受了伤,不方便见人,省得吓着大家。”
见老板娘似乎还要开口问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苏袖忙着先一步开口问:“老板娘,能问你个事儿吗?”
“哎?你说。”
“那间姑苏锦缎布庄的东家,可还是以前的那位、有没有变过?”
听她这么一问,老板娘的目光变了又变,神色复杂,眼神意味深长。她勾着唇角笑道:“你这丫头知道那布庄的东家,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丫头。”
苏袖沉默不语,却还是一双水瞳直勾勾地望着她。
见状,老板娘也懒得哄骗她,直言道:“没变过,这布庄的东家背景那么大,哪儿能是说变就变的呢?”
这话就像是给苏袖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她客气地对着老板娘微微一欠身,道:“多谢老板娘,我在姑苏城中还要停留几日,看中的胭脂水粉我改日再来取。”
那老板娘笑眯眯的没有说话,看着苏袖往那间姑苏锦缎布庄的大门口走去,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再说仲承松,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而且还确实不能没有肃寒这个得力的帮手,两人火速赶往了姑苏城中央。
前面有提到姑苏城是一个被曲水流觞环绕的一座城,在这城里有一个地方,四面被水环绕着,只有一条长长的石拱桥通往那一片小小的岛屿上。
那是处小剧院,双层楼,高高的剧台上敞着帘子,台上站着的是姑苏城唱曲儿唱的很有名的船娘,因为大多数的小曲儿都是出自撑船的船娘口中。
虽有着红妆,却看着清秀淡雅,不似登台的戏子,是另一种别致的风情。
剧台之下,是一片宽阔的平地,这块平地上面摆着看官们所需的座椅和桌子,桌上还摆着瓜子点心和茶水。
现下正是小曲开唱的时候,能坐在这儿的都是姑苏城里有名的豪绅富贾和官员。周围还有许多穿着黑衣的人在外围巡视戒备,躲在暗中的仲承松和肃寒推测,他们应该就是保护宁杉风的贴身守卫。
肃寒很快就找到了坐在人群之中的宁杉风。
这男人是个年过三十的男子,年纪与仲承松相仿。能让古承柏吃瘪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就算是为了古承柏,仲承松也得答应要把这个祸害除去。
仲承松撇头想了下,悄声说道:“白濯斐是想让我们控制他,所以才给了我这个东西。”
他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只还没掌心那么大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来。肃寒眼底满是好奇,不等他开口,仲承松便解释道:“这是毒药,但是药性缓慢,需要定时服用解药来缓解毒性的蔓延。用来控制一个人,最好不过。”
肃寒扫了一眼那些贴身守卫,疑惑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下手?”
仲承松躲在暗处,向周围扫了一眼,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一目了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肃寒,将手里的两颗药丸其中的一颗拿了起来,高高地扔进了面前的水塘里。
扑通一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
肃寒目瞪口呆:“主子……”
仲承松轻笑一声,将剩下的那颗药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空空的手掌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
“就只有一颗药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可别让我失望。”
当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就默默地从自己的长靴中抽出了一块几尺长的长木,就在肃寒以为那只是一块普通木头的时候,仲承松拉下了长木把手上的一根弦。
随后肃寒就见到那长木左右两边弹出了两根木条,一根长长的弦拉在木条上,短短的须臾之间,竟是变作了一把小型的弓弩。
仲承松从另一只靴子里面摸出了几只弓箭,给了肃寒一个眼神,就跳入了环绕着平地的水里。
落水的声音引起了那些在外围的守卫们注意,他们渐渐围着站在了河流边,探头探脑地往水里看去。
突然,从水中破出一根小箭,直接射中了其中一个守卫的胸口,他整个人直直地栽进了水里。
这人一死,顿时引起了这些还在听曲儿的官老爷和豪绅们的惊慌,顿时所有人都尖叫着仓皇而逃。
肃寒一直观察着宁杉风的举动,只见宁杉风很快就发现有人潜藏在水里,这水呈圆环形,想要抓住水下的人还是很简单的。
宁杉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左右包抄,总能抓到这个水鬼的!”
那些贴身守卫们果真听了他的话,齐齐扑通几声跳进了水里。肃寒心中担忧仲承松的安慰,却也知道这是要制服宁杉风的最好时机。
他身边只剩下两个人在保护他,而肃寒最擅长的就是暗杀。
肃寒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站在远处的宁杉风总觉得冷风吹过脖子,凉飕飕的,阴森恐怖得很。突然听见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在响了两声之后,宁杉风身旁的守卫就倒下了。
宁杉风转过头的一瞬间,被一只手扼制住了脖子,另一只手捏开了他的下巴,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强行塞到了他嘴里。
下巴被此人锤了一下,宁杉风就下意识地将那药吞了下去。
“你……”
一把刀亮了出来,肃寒眼中满是杀意,月光下,刀刃闪过白色寒光。在这样的威胁之下,宁杉风惊恐地闭上了嘴。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像是一点要杀他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就跳进了一旁的河道之中,潜下了水底。
不久之后,从水底陆续漂浮起了几具尸体,宁杉风抠着喉咙想把刚才吞下去的东西呕出来,却是根本办不到。
他走到水边一看,才发现飘起来的尸体全部都是他手底下的人。
因为惊慌失措而散去的空地上只剩下了宁杉风一人,其他的人不管是听客还是唱曲儿的人,都消失无踪了。
等到水底下的尸体都漂浮起来之后,宁杉风才明白,自己这算是被人盯上了。他又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害他的人从水中出来。
宁杉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声:“妈的!狗杂种!”
看样子,这些人还留有后招,一定要找出他们的下落才行!
从水下直接游出去的仲承松从一处小桥旁边爬了上去,然后对跟在他后面的肃寒伸出了手,将他一并带上了陆地。
两人都经过一场殊死搏斗,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狼狈不堪,片刻之后,主仆二人竟无端笑出了声,所叹之事有很多很多。
从踏入姑苏锦缎布庄的那一瞬间起,苏袖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店里的一切摆设都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即便是在这么晚的时间里,布庄里仍旧有不少的客人在挑选布匹,更多的人是为了布庄中所展示的苏绣而来。
苏袖之所以对这布庄的东家十分了解,绝大多数原因就在于,她曾经也是为这布庄身后的东家效力的。
能撑得起这样庞大生意的店家,只有闻名姑苏城的姑苏绣坊了。
苏袖成长的地方。
布庄里有许多姑娘是专门招待这些外来商人的,她们会介绍店内最畅销最有名的布匹,促进生意的成交。
所以当苏袖一迈进布庄内时,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站在柜台里的掌柜看了苏袖一眼,只觉得象苏袖这样蒙着面纱来谈买卖的人实在少见。
掌柜的给了姑娘们一个眼神,便有一个穿着青衫的女子笑盈盈地走到了苏袖的跟前,客气又不失礼貌地问道:“姑娘需要点什么?”
苏袖并未理会她,而是自顾自在店铺内踱步打量着,她的手从袖子中伸出手,正要摸上展示的布料时,青衫女子便阻拦了她。
“这位姑娘,这些绸缎布匹仅供展示用,还是别上手摸的好。”
苏袖总算是转过了头,目光与那青衫女子对上之时,对方愣了一下。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眼睛这么有神的姑娘,就像是倒映着江南风光的清水一样,澄澈又明亮。
青衫女子打量着苏袖的同时,苏袖也在打量着她。
沉默了片刻,苏袖问道:“你在这布庄待了多久?”
“大约……五六年。”青衫女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着苏袖说出实话,她仿佛天生就有这样的魅力一样。
她仓皇一笑,忙问道:“姑娘想看些什么料子?我可以为您推荐几样。”
“不用了,你们这料子太旧了,让你们掌柜的换新的出来。”
青衫女子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撇头看向了还在柜台里面的掌柜,强挤出一抹笑来对苏袖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谁不知道我们姑苏锦缎布庄的料子,是整个姑苏城最好最新、也是样式花色最多的一家?”
一枝独绣